站在仿佛無窮無盡的山洞最底端, 池菡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她看見一個人倒立著站在地上，從大腿開始，原本應該是骨骼和肌肉的地方都被一條條覆雜的根系所代替, 然後開始向上蔓延, 沒人能看清這些根系到底能夠蔓延到什麽地方去, 但是根據質地可以判斷出，這些根系應該就是他們在地面上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帶著血的家夥, 不過估計誰都沒想到，這些根系的最下端居然是個人。

當然，這東西現在雖然是人型, 但是到底是不是個人還是有待商榷的，這個洞穴裏面氣溫極其低, 依稀能夠看到許多被凍住的冰淩, 但是並沒有白骨之類的東西。

白骨出現在根系上, 卻又不存在於這個洞穴之中, 看上去有些奇怪。

宋月溪從一個角落裏鉆了出來，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池菡的身邊。

“不用太擔心, 這個人暫時是沒有意識的。”她的聲音冷不丁的出現, 嚇得池菡差點大喊出聲，好在她最近經歷過的事情比較多, 對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嚇耐受程度高了不少。

“這不是人。”霍去病小心觀察了一會，才開口說道, “你們仔細感受, 他的身上沒有屬於人類的血肉之氣，他應該是個靈體。”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被結合的靈？”衛天山想起來之前霍去病說的話，有些驚奇的問道, “這靈都已經有完整的人型了，應該不是那麽容易被什麽妖族吞噬結合的吧。”

“這位小哥說的沒錯，因為是我主動地。”他們的動靜還是驚醒了那個不知道處在什麽狀態之中的靈，他蒼白的面頰轉了過來，一雙深藍色的眼瞳望向了他們幾個人站著的方向。

這個靈體單看臉像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是這種生物的容貌跟他們的實際年齡其實沒什麽關系，至少眼前這個家夥，幾千歲還是有的。

“你主動的采取倒立的姿勢跟一個樹妖結合在了一起？”霍去病皺眉，“你自己想想你這個解釋合不合理。”

那人聳了聳肩，然後化作一道白影從身體之中飄了出來，抱著雙臂看著站在眼前的幾個人，“不管合不合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剛剛在上面的時候就看到你們了，不過我最近很虛弱，居然沒有發現你們有人跟蹤我。”

雖然一般人不會輕易的將自己很虛弱這種弱點隨便告訴別人，但是他的虛弱已經寫在臉上了，所以說不說也沒有什麽區別。

至於他為什麽如此虛弱，池菡擡起頭看了看那些根系，突然就明悟了什麽。

她一邊拿出之前截下來的根系，一邊問道，“你是不是在壓制這些東西？”

以地面上那些根系的嗜血程度，這東西的主幹絕對不是這個渾身都散發著非常幹凈氣息的靈，至少得是一個血腥味非常重的妖族，所以簡單猜測一下也能猜出來，是眼前的這個靈正在壓制著妖族。

不過壓制的效果顯然不盡如人意，要不然上面的那些根系根本不會纏繞著那麽多的白骨。

“你猜對了，雖然這並不難猜，”眼前那人一邊無奈的笑了笑，一邊說道，“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冰，是這裏曾經的一片冰山產生的靈體，當然了，那個時候還是冰川期，你們所站的地方還是一片冰川。”

好家夥，冰川期，這位的壽命倒是比想象中長很多，比在場年齡最大的兩千多歲的霍去病還要大許多倍。

無盡的冰川之中產生靈體不難理解，池菡看著霍去病對他比出了“請繼續你的故事”的手勢。

“這其實是個很無聊的故事。”那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示意他們隨便坐，雖然這裏到處都是冰，但是大家都是不會覺得冷的人，也不會在乎這些細節。

“你們看到的這棵樹從幾千年前開始就生長在我這裏，具體是什麽品種我也不知道，總歸是一個能夠修煉出靈智並且轉化成妖族的種類，最開始我們相安無事，這棵樹的力量很微弱，而冰川還存在的時候，我的力量非常強大，這家夥對我自然是非常畏懼的，但是等到冰川逐漸消退，我準備陷入休眠等待下一個冰川期的到來的時候，這個已經成為了妖的家夥就開始對我有些想法了。”沈冰無奈的說著。

“然後他試圖吞噬你？”池菡嘗試著接下去。

“那倒不是，它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短時間內想要吞噬我不太可能，於是開始想辦法加快修煉速度，那個時候正好有人類開始出現在這附近，它就開始用枝幹卷走人類，並且吞噬進自己的身體中，當然，那個時候它還是正著生長的。”沈冰說道，“之後我發現它吞噬的人類越來越多，意識到如果再不控制他的行動，那麽我遲早要被吞噬，這一片的所有人類也會死的幹幹凈凈，而這種情況是嚴重違反了天地之間的平衡的，我們靈族雖然不是很在意人類的死活，但是天地和環境失去平衡會導致我們自己的死亡，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把它非常廣闊的枝條吞噬進我的身體之中，但是那個時候我的力量已經不能完全吞噬它了，所以它的根系還有一部分在外面繼續延伸，就是你手裏的那個東西。”

這是一個沒有什麽人間大愛但是非常現實的故事，池菡看著自己手裏早就失去了活性的藤蔓，感慨著不管是妖還是靈都不在意人類的死活。

“然後有修為高深的人發現了這些根系，為了鎮壓就在上面修了一座廟，”霍去病替它補完了剩下的故事，“你們兩個誰也幹不掉誰，所以就這麽僵持著，你盡量克制它無法吞噬人類血肉，它想辦法吞噬並且逐漸蠶食你，最後你倆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果然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故事，雖然說一般在這樣的故事中，結局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是眼前這個沈冰的故事裏，漁翁還沒出現。

“你沒有意識到，我們可能就是漁翁嗎？”宋月溪從池菡的神情中洞察了她在想什麽，然後在她的耳邊幽幽的說道。

池菡一楞，突然覺得她說的好有道理。

等等，就算是漁翁，他們能對這兩個家夥做點什麽呢？替□□道幹掉這個妖族，然後讓沈冰安心去休眠，好像也沒得利啊。

“你的收獲是為人民服務。”宋月溪及時給出了解釋。

這個解釋說得通，池菡釋懷了。

霍去病似乎早就對這些根系磨刀霍霍，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長劍，看上去跟武當山紀念品商店賣的那種漢劍也沒什麽區別，然後將目光轉向了那個靈體，說道，“我切的時候沒辦法完全分離，你的一部分也會被一起清除，不過上不了你多少元氣。”

他像是在手術之前跟親屬說好術中可能存在的問題的醫生，等到交代完之後才長劍出鞘。

沒有想象中劍光一閃秒殺天地的氣勢，他很耐心的慢慢用自己的力量將那個半截身子已經被纏住的靈體和那團根系分離開來。

“我懷疑你哥可能在人間學過醫，”池菡觀摩了一會之後，認真的對衛天山說道，“你看他的手法和技術，多專業。”

衛天山有些無語，不過隨著霍去病的分離，那團原本比較穩定的根系開始掙紮起來，似乎是在反抗被斬斷命根子這種行為。

“給老子老實一點！”霍去病一巴掌拍在了團亂七八糟的根系上，拍的許多根系直接斷裂掉了下來，滲出一片片紅色的血跡。

好家夥，這就是戰神級別的戰鬥力嗎？

池菡咽了咽口水，然後看向衛天山，“咱們以後也能像你哥那麽能打麽？”

衛天山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一會，艱難的說道，“這個……還是很看天分的。”

意思就是不行，池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猜測衛天山這個家夥戰鬥天賦應該遠遠不如他哥。

衛天山被看得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假裝專註的盯著他哥的動向。

這場覆雜的外科手術持續了一段時間，期間一直沒能出聲的樹妖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反抗措施，很可惜的是都沒有維持超過三秒鐘就被收拾的一地根系。

池菡第一次對仙界的最強戰鬥力之一有了比較清晰的認知，雖然她這樣的戰五渣距離這個實力程度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但這不影響她向往一下。

“這個東西幹掉之後要怎麽處理，那麽多根系，很容易死灰覆燃。”宋月溪倒是在想比較實際的問題，“一把火燒了？”

“不用那麽覆雜，它吃了就行，”衛天山這次倒是給出了明確的答案，“吞噬掉死去的妖族對這個損耗了一定元氣的靈族來說是大補，而且靈族天生就具有凈化妖氣的能力，能夠最便捷的處理到隱藏的危險。”

沈冰聽到衛天山的話之後，伸出大拇指點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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